我,何嘉欣,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意识到,我其实不了解我的母亲——张倩莲。
从我有意识开始,我就和她相爱相杀了十几年,我这辈子所有的叛逆和棱角全都毫无保留地向我的父母张开,当然,更多的还是对我的母亲,因为我的父亲在家庭时光中的缺勤率更高(他的工作需要他更经常地出差)。
我的成长经历、我和母亲之间的摩擦,毫无意外是套上了东亚家庭的传统公式,但又不完全遵循着东亚家庭的定理。我们会经常因为学业而爆发冲突:怠惰的我不喜欢刻苦学习,而我的母亲却恳切地希望我通过知识来把握自身的命运,在这中间还有一个希望我能快乐成长的变量——我的父亲,所以,在我上小学之前,由我的母亲主导,带我去参加了什么婴儿智力开发课程、钢琴兴趣班(为了给我以后学小提琴铺路)、送我去附近最好的公立幼儿园(私立的负担还是太大了),甚至还狠下心卖掉了之前的房子换了间学区房让我能上所好的小学。
但是上了小学之后,也许是我的变量父亲开始发挥作用了,也可能是我确实天资聪慧,我不用上任何的补习班,连钢琴班也停下来了,每天放学之后就是玩一会再写作业,每晚还能跟着父母一起看会电视再去睡觉,悠哉游哉地将成绩稳定在班级顶尖。我的母亲却说我是个聪明孩子的原因就是她在我一两岁的时候带我去的婴儿智力开发班起作用了,其实我觉得真正的原因是我遗传了父亲的聪慧,我的母亲多次跟我说他是个很聪明的抱佛脚大师,平时逃课睡觉五毒俱全,期末只要闭关两周就能拿出成绩;那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在我母亲说完这些之后,顶嘴似地回了一句:“他再聪明不还是念了个大专?”
果不其然,我的母亲立刻翻了个白眼:“我们那时的大专跟现在能一样吗?我们那时连高中都没几个人能上,你妈我都是念完职校就出来工作了。我们那时考不上高中就去念职校了。”
说到这个,我还是在外婆的口中得知母亲当年在职校被分到了焊工班,我实在想象不出她当焊工的样子,不过母亲她也确实是没当过焊工,她从职校出来之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去厂里当质检。
扯得有些远了,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和母亲对着干了十几年,事到如今,我想开始反思她的立场,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是我绝对做不到去详询母亲的人生经历,因此我只能靠着这么多年在各个人口中捡到的线索去拼凑出母亲的人生。